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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今意盯着他，眼睛眨了眨。
视线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，最后定格在他唇角那抹浅淡的弧度上。
她视线微转，最后看向他眼睛。
地灯的那盏光不算亮，但折射到他眼里，显得亮极了。
林今意突然笑了，像是肯定了一个答案。
“霍庭聿，你不是坏人。”
霍庭聿笑容微敛，被她搞得有点懵。
“哪有坏人会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不是好人的？”林今意坐直，摇着小脑袋，“只有好人才会在自己心里有愧疚时，认定自己不是一个好人。”
话到这里，她顿了一秒。
她脸上笑意消散，问的很认真：“霍庭聿，你在愧疚什么？”
霍庭聿神色微怔，心脏第一次为她这句话震到速度加快。
那种差点被她看穿的窘迫，让他有点无地自容。
他心里，确实在愧疚。
愧疚以“姐夫”身份的这种欺骗方式闯进她生活。
愧疚以伪装“温柔儒雅”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，让她真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。
更愧疚明明喜欢她多年，却像个胆小鬼，另辟蹊径以“姐夫”的身份去接近她、靠近她，甚至是……诱引她。
他是个罪人。
霍庭聿盯着眼前这张小脸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。
他喉结滚了滚，正要出声，女孩突然出声截断。
“对不起，是我越界了。”她反应过来，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别人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，“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，我这么问感觉很冒犯。”
“没有。”男人突然说。
“嗯？没有什么？”
“没有冒犯。”霍庭聿神色郑重，“我的任何事，只要你想知道，不管怎么问，都不会是冒犯。”
因为很想很想你了解我。
因为你的主动，是我很期待的奢望……
林今意神色怔住。
今晚的霍庭聿，跟平时不太一样。
许是夜间作祟，也许是在这寂静空间里两人独处触动了他的某些情绪，她隐约感觉到今晚的他，不是在以“姐夫”这个身份在跟她说话，而是以一个正常“男人”的身份在与她说话。
那些话看似正常，实则背后蕴含的寓意已经超过了他们现在这种“姐夫”与“小姨子”的关系，甚至隐隐透露出一丝很微妙的暧昧感。
林今意恍然意识过来。
他们的关系……
不应该谈这么亲密的心里话。
她脸色微僵，别开眼作势躺下：“我、我有点困了，您要不要先回去……”
“你姐姐让我过来……”
林今意身体僵住，敛眼看他。
霍庭聿很敏锐察觉到，她不想让他留下来了。
那句“你姐姐让我过来守着你”的谎话，就这么被他咽回肚子里。
男人眸色一痛，起身。
“你好好休息，我明天再来看你。”他转身离开。
“等一下。”
他脚步顿住。
病床发出咯吱声音，接近着一阵脚步声远去又靠近。
下一秒，他听到女孩的声音——
“姐夫，你的外套。”
霍庭聿转身，视线从她脸上慢慢往下移，最后落在她双手托着的那件黑色外套上。
是那晚他落在这里的那件外套，本来想取走，但把她弄醒后只顾着躲她就没取到。
后来她出了事，他就彻底忘了这件外套了。
女孩双眼亮晶晶的，声音轻软：“谢谢那晚您在这里守着我。”
很疏离客气的语气。
霍庭聿敛下眼睫，嗯了声，伸手取走外套转身离开。
-
霍庭聿没有离开医院，而是转身走到走廊末端。
他站在那里，望着整个云城的繁华夜景。
霍庭聿垂眼看去，发现平滑的围墙上有一处很细微的凹坑，那里积了些雪。
雪花融化，水渍在那个小坑里窝了一轮皎月。
他点了根烟。
烟雾缭绕，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，
尼古丁钻进心脏，他那闷重躁郁的情绪才得到一丝缓解。
明明已经越过那条线，比以前更靠近了了，可最后还是不得不被她逼得退回原点。
这种感觉，糟糕透了。
-
许知知知道林今意住院，是在林今意要出院的那天。
她急匆匆地赶来，噼里啪啦地把林今意“骂”了一顿。
说她不把她当好朋友，都住院这么久了竟然都不告诉她！
“好啦好啦，别生气了。”林今意抱着她脖子哄着，“我这不是害怕你担心嘛，你刚实习，也不好请假来看我。
“更何况我这边只是出了点小事，加上我姐姐都雇了这么多……”
下巴抬了抬，示意门口站着的那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。
“雇了这么多保镖来保护我，还让她助理笑笑来照顾我，根本就不用担心嘛！”
“我在医院这几天吃好睡好，都胖了好几斤了！你看你看……”
说着就撸起自己袖子给她看。
许知知打掉她的手，气的不想说话。
林今意继续撒娇：“都是我的错，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，你别生气了嘛……”
许知知斜了她一眼，叹了声：“也是怪我，最近那狗公司丢了很多工作给我，我每天加班到晚上十点才回家，也没时间给你打电话，要不然我也能知道你在住院了。”
“哎呀别自责，我这不是挺好的吗？”林今意蹭了蹭她，“笑笑姐在帮我办理出院手续，我待会儿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许知知真是拿她没办法：“这次就原谅你！以后要是有什么事，一定要告诉我！要不然我会觉得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！”
“好好好，一定一定。”
“咚咚——”
两人说话间，房门突然被敲响。
两人顿住，扭头看过去。
竟然是霍砚。
他站在门口笑：“今今，我可以进去吗？”
林今意脸上的笑容骤敛：“不可以。”
“……”
霍砚被噎了几秒：“不进去也行，我有话想对你说，你能不能出来一下？”
林今意了解他，如果达不到目的绝不离开。
她不想跟他纠缠太久，拍了拍许知知手：“知知，我出去一下。”
她起身下床，走过去：“你来这儿干什么？”
“听说你住院了，过来看看你。”说着，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，“知道你喜欢吃雪花酥，在来的路上特意给你买了一份。”
林今意看了一眼。
礼盒包装得很精致，是稻田香的糕点。
这家糕点，是他第一次带她去吃的。
或许是他第一次“有心”带她去吃喜欢吃的雪花酥，她对那次雪花酥的味道记忆深刻。
后来的很多次，她都经常光顾那家店，也只吃那家店的雪花酥。
再后来，她在会所听到他说的那句话。
在决定不再喜欢他那一刻，她对那家店的雪花酥厌恶到极致，再也没有光顾过。
林今意没接，抬眼看他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不管我那天说的话是不是故意的，都已经对你造成了伤害。”他话微顿，“既然伤害了你，我就应该向你道歉。”
林今意嗤笑了声：“霍砚，你已经道过歉了。”
“？”
“那天宴会上，你忘了？”
霍砚怔住。
林今意只觉得可笑：“霍砚，你别假惺惺了。”
男人眉头一皱。
林今意眼里只剩下冷漠：“你之所以想跟我道歉，想得到我的原谅，只是因为你不习惯。”
“你不习惯一个喜欢了你那么多年、在你身后跟个狗皮药膏似地追着你跑的人突然说不喜欢你了而已。”
林今意盯着他的眼睛。
“毕竟你这个从小被众人追捧、浪荡不羁、玩弄女人感情的公子哥，怎么受得了我这个喜欢你这么多年的人突然说不喜欢你呢？”
“你受不了。”
“因为你不相信我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，更不相信你引以为傲的颜值魅力在我这里突然消失。”
“所以你愤怒，不可置信，甚至是不甘！”
林今意只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，不由地笑了声：“你可能从来没有想过，我之所以这么轻易就把这么多年的感情放下，只是因为你给我的失望，我攒够了。”
“既然攒够了，那就放弃好了。”
“霍砚，别自以为是了。”林今意注视他的眼，冷眼重申，“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，你的道歉只会让我觉得恶心！”
霍砚脸色瞬间难看到极致，想辩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。
林今意狠狠剐了他一眼，转身离开。
霍砚声线绷紧，还透着不甘——
“林今意，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