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近是有一点点忙，所以都没怎么来看您。真是不好意思，陆叔。”陆茉之充满歉意地回他。
“我不打紧，没什么好看的，你先忙自己的事要紧。”
陆茉之想起来的目的，往陆助理打着吊瓶的手背看了一眼，果然肿起来了。
“陆叔，我听他们说您的针管被扯掉，手都肿了。护士说是您情绪不好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？”
陆助理看她不和他提陆默知，他也就不想在她面前提这个，“没事，就是起身不小心弄到了而已。这些护士这点小事也和你说，太夸张了。”
“您多注意。我不是请您了护工吗？有事情的时候您就叫她来做吧。”
陆助理笑，只说，“我不爱用护工，我还能动就自己多动动。”
陆茉之不赞同，皱眉，“不怎么用护工怎么行，我刚刚从急诊部过来就觉得没有护工，病人想坐轮椅出去看看、散散步挺不方便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陆茉之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。
果然，陆助理立刻抓住了关键字眼。
“小虞，你刚刚在急诊部做什么？是身体不舒服吗？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陆茉之连忙摆手，“我身体挺好的。”
“茉茉，手术室那边陆默知他没危险了吧？今天晚上是我太冲动，听到你去找他就有点害怕……”宋野突然不合时宜地开口关心起陆默知。
宋野好像没有懂她的暗示，无辜地看着她，更加明明白白地开口，“刚刚贺先生不是打电话和你说陆默知在抢救吗？对不起，我刚刚路上想清楚了，他毕竟曾经是你哥哥，我不应该无动于衷，他还好吗？”
话都到了这个地步，是怎么找补都找补不回来的。
陆茉之对于宋野的不懂眼色有些无奈，但又不好怎么怪他。
空气有些安静，陆茉之小心地用余光打量着陆助理的脸色。
陆助理已经从两人的对话听懂了七七八八，瞬时间脸色就变得很难看，声音加大变得严肃。
“小虞，小宋，究竟是怎么回事？陆默知他也在这家医院？”
“陆叔，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陆茉之开口想先稳住他的情绪。
但陆茉之还没说完，宋野好像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有失误，他拦住了陆茉之的话，有些无措地解释。
“对不起，陆叔叔。我们不是故意瞒您的。陆默知他生病进了手术室，我太小肚鸡肠，误解了茉茉，所以才……”
宋野的解释越描越黑，完全朝着陆茉之不希望的方向发展。
“宋野你别……”陆茉之观察着陆助理的脸色，想拦住宋野的话。
“小虞，你居然去看他！”
陆助理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严肃地看着陆茉之，声音大到走廊的吴晓正都能听见。
但这一动怒，陆助理立刻脸色难看地咳起来，而且越咳越厉害，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了。
陆茉之和宋野一开始被他一嗓子震惊到，听到他咳嗽连忙手忙脚乱的帮他顺气和拿纸巾。
但根本就没用，陆助理到后来越咳越轻，却一直不停，呼吸也变得急促，最后竟是咳出几口血来。
陆茉之吓了一跳，差点没攥紧手里的纸巾。
“我去叫医生。”宋野镇定地开口。
不久医生就来了，他们被请到病房外。
他们站在走廊里还是能时不时听到咳嗽声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，医生也走了出来，和他们说了一下情况顺便责备了他们几句。
——
两个人进入病房时，陆助理安静地背对着他们侧躺在病床上。
房间里的氛围瞬间低沉下来。
陆茉之看他比较稳定了才想把话说清楚，免得他积郁在心，“对不起，陆叔，您别生气，我就是……他心脏病发……”
“我不想听关于他们家的事。”陆助理侧躺着朝着窗户没有看他们。
“好。”陆茉之沮丧地低头。
“小虞，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躺在这，我的腿是被谁撞没的吗？还有陆澈的右手是怎么没的，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，你都不记得了吗？”
“陆叔……”陆茉之听他主动说起这些，有些难受。
“就因为他们怀疑我们可能有证据就想致我们于死地？”陆助理恨恨地说。
虽然陆茉之也曾经恨着陆默知，但她知道，这件事和他没关系，只是他父亲所为。
他可能会不够勇敢，不够坚持，会无理取闹，会任性妄为，但他绝不是一个如此恶毒狠厉的人。
这不是基于对他有任何感情而作出的评价，而恰恰是她在对他基本没有任何感情下理性说出的事实。
陆助理可以厌恶他，不讨论他，因为他并没有接受过陆家多大的馈赠。
但是她不一样，至少，从初三到高三这几年里，陆默知为她付出的太多太多了。
她可以不和他在一起，可以拒绝和他联系；但如果今天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次，她不去见他，对他真的有些不公平。
“可是陆叔，不是他，真的不是他。陆总已经得到报应了。你不想听到他是当然的，我也真的没想过和他继续联系，只是…我接受过他物质上的帮助，听说他可能……”
陆助理侧躺着轻声开口。
“够了。”
“是他还是陆总又有什么区别呢？”
“你们回去吧。”
——
陆茉之从病房出来时只觉得很疲惫，也很懊恼。
她疲惫地搓了搓脸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高三的那件事就像是一把枷锁。
这么多年她早就累了，她只是想放下某些找补不回来的事情。但陆助理他们的存在，就像是给这把枷锁上了一把锁。
她去看陆默知就真的是这样十恶不赦的事情吗？
他们恨他，所以她也需要一直恨他的。
毕竟，他们是她名义的养父母；毕竟，当时车祸陆助理是为了护她和陆澈才重伤到这地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