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因为我让你一个人去,没陪你?
陈冰清你不是小孩,我也不是,我很忙,那天我有三台手术,难道我们院里那么多医生护士都照顾不了你?据我所知他们还是很照顾你的吧?你能不能跟我说说,我哪里做得不对?”
陈冰清站在原地,书房的木地板很凉,进书房要脱鞋,这是秦鹤的规矩,现在她只穿着袜子站在地上,秦鹤当然看到了,这世上没谁比他更细心了,可他什么都没说,
这一点他也没错,因为用他的话来说,“你可以不进书房,这些没什么用的话可以等睡觉的时候再说,或者明天吃早饭的时候说。”
“你没错,”陈冰清卸了力气,刚才一通吼把她嗓子都吼哑了,
”你从来不会犯错,做人做事都无懈可击,是我的问题。”
她看到秦鹤皱着眉眯起眼睛看她,他有些近视,估计是想看清楚她又想作什么妖吧,但他没再说什么,她也没再说什么,转过身走出书房,轻轻关上门……
后来的一个礼拜来了个顺丰快递,就是这双雪地靴,她当时还在休病假,拿着在客厅试了好久,
那天天气特别好,客厅灰色的瓷砖地板被阳光染成温暖的金色,茶几上的尘埃都变得金灿灿的,雪地靴的绒毛蓬蓬软软,她咚咚咚踩几脚,浮毛飘散在空气中,飘到她鼻子里,痒酥酥得直打喷嚏……
这双靴子是秦鹤的妥协和让步,
陈冰清知道他在怜悯她,
怜悯她得不到爱,怜悯她做不了母亲,更加怜悯她的结局:
被当初撺掇他们结婚的婆婆撺掇着离婚,毕竟一个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外应酬的儿媳妇还习惯性流产,说出去都引人遐想,
最后的最后,秦鹤一定会放弃她,
因为他心疼的只有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的母亲,只不过他居高临下的怜悯让他一直狠不下心,拖延着,在日复一日越来越厌烦的情绪中积攒着等待爆发。
“嘶……妈的还挺疼的。”
陈冰清下意识捂着脸骂了句粗话,不骂不要紧,一张嘴就感觉有一坨热乎乎的黏稠液体顺着鼻子掉出来,啪嗒一声掉在羽绒服上,
她低头一看,好嘛!这么大一坨鼻血,砸在白色羽绒服上还溅出去几滴,像画了朵小红花,
她赶紧捂着鼻子仰起脸,无意往旁边瞥了一眼,看到姐姐陈玉洁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大厅另一端的窗户边儿上,
她低着头,军绿色羽绒服搭在胳膊上,黑色高领毛衣都遮不住脖子上狰狞的血痕,绾起来的卷发散落大半,卷曲的发丝一绺绺垂下来,遮挡了一部分伤痕,但下巴的乌紫和挺翘鼻尖上的破皮遮不住,额头上厚厚的纱布凸起来一大块,洇出丝丝血迹,隔着老远都能看出伤得不轻,
“她怎么还没去医院?”
陈冰清脑子里的嗡嗡声更响了,刚要起身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到陈玉洁身边,手里端着一个一次性纸杯,递到她面前,
很普通的警民一家亲的场面,他甚至站得很远,离陈玉洁有一臂长的距离,方才那小民警递水给陈冰清的时候站得还比他俩近一点儿呢,
但就是说不出的怪异。
陈冰清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,终于看出了怪异之处,
陈玉洁没接,
迟迟不给回应绝不是陈玉洁的作风,就算真的不要,她也一定会诚惶诚恐满脸憨笑地对人家摆摆手,嘴里像复读机一样地说些谢谢不好意思之类的话,好像很对不起人家似的,